在武漢市洪山(shan)區(qu)南湖恒安路和(he)二環線交會(hui)處，坐落(luo)著一(yi)片因新農(nong)村(cun)建設(she)而形(xing)成的小區(qu)——江宏新村(cun)小區(qu)。小區(qu)離(li)武昌火車站不(bu)遠，成為不(bu)少外來務工人員的租住(zhu)地(di)。

67歲的(de)官恩蘭婆(po)(po)婆(po)(po)和(he)外(wai)來(lai)租(zu)戶的(de)故事，在這個小區(qu)里(li)廣為(wei)傳頌：她家的(de)3層樓自建房，2000年建成后不(bu)但一(yi)直低價出租(zu)，她還經常給房客減免房租(zu)。

官恩(en)蘭婆婆家并不富裕，這(zhe)9間(jian)房子(zi)，每個月只能租(zu)到5000元，比市場價低了(le)2000元，這(zhe)2000元也正(zheng)是她(ta)當(dang)保潔(jie)員的(de)工(gong)資(zi)。原來，為(wei)了(le)補貼家用，她(ta)寧愿(yuan)選擇去(qu)物業公司當(dang)保潔(jie)員，也不去(qu)增加(jia)租(zu)客的(de)房租(zu)。

在這(zhe)里住了8年的(de)李蓮珍，就是最(zui)典型的(de)一位租客。8年間，官恩(en)蘭沒有漲(zhang)過李蓮珍的(de)一分錢房租，一直是每個月300元(yuan)，而(er)小(xiao)區里相似的(de)房子，月租已漲(zhang)到六七百(bai)元(yuan)。對此，李蓮珍心懷感(gan)恩(en)：“她把(ba)我們(men)當成了一家人。”

結緣

外(wai)來(lai)打工夫妻慕名租房(fang)

8月10日晚上8時，華燈初上，一股涼(liang)風吹過，暑天的燥熱變得(de)涼(liang)爽。

江宏新村88號樓下(xia)，赤膊的(de)男人，聊天的(de)女人，嬉(xi)鬧的(de)孩(hai)子，賣鴨脖(bo)的(de)叫喊聲，共同形成了一幅市井消暑圖。

這棟樓(lou)就是官恩蘭(lan)婆婆家的自建(jian)樓(lou)，樓(lou)下(xia)的大多是她的租戶。

吃過晚飯，租住在(zai)三樓頂上(shang)小閣樓的(de)(de)(de)李(li)(li)蓮珍(zhen)搬著(zhu)小板凳在(zai)屋頂乘涼(liang)，聽到(dao)(dao)(dao)樓道里傳來房(fang)東官恩蘭(lan)的(de)(de)(de)詢(xun)問聲(sheng)，“詩慧(hui)回來了(le)(le)嗎？我給她切了(le)(le)西(xi)(xi)瓜(gua)。”李(li)(li)蓮珍(zhen)起身想要推辭，但官恩蘭(lan)走(zou)上(shang)來將西(xi)(xi)瓜(gua)塞到(dao)(dao)(dao)她手中。“你(ni)咋這(zhe)樣啊，又給我們送(song)吃的(de)(de)(de)。”李(li)(li)蓮珍(zhen)連聲(sheng)感(gan)謝，將瓜(gua)放到(dao)(dao)(dao)了(le)(le)房(fang)間的(de)(de)(de)桌子上(shang)。“我們也吃不(bu)(bu)了(le)(le)，一起吃撒。”67歲的(de)(de)(de)官婆(po)婆(po)穿(chuan)著(zhu)樸素，平實的(de)(de)(de)語氣不(bu)(bu)容拒絕。

14年前，李蓮珍(zhen)和(he)丈(zhang)夫帶著3歲的女兒程詩(shi)慧，從安(an)陸來到武(wu)漢打工，臨時租(zu)住在江宏新(xin)(xin)村附近的小區。丈(zhang)夫做保安(an)，每月工資僅幾百元，經常遇到房東漲房租(zu)，4年內他們差不多搬了(le)5次家，直(zhi)到2011年搬到了(le)江宏新(xin)(xin)村。

那時，李(li)蓮珍(zhen)和丈夫(fu)每天忙于(yu)打工，9歲的女兒程詩慧經常被關在(zai)家(jia)中。有一(yi)次晚上(shang)回家(jia)，她(ta)對李(li)蓮珍(zhen)說，“媽媽，我們(men)要(yao)是(shi)住在(zai)官婆婆家(jia)就好(hao)了(le)。”

原來，官(guan)恩蘭有個孫子(zi)跟程詩慧(hui)差不多大(da)。每到下午放(fang)學，一群小孩(hai)就擠在官(guan)婆(po)婆(po)家做作業(ye)和玩耍(shua)，官(guan)婆(po)婆(po)不但(dan)照顧孩(hai)子(zi)們喝水吃飯，還(huan)經常給他們輔導(dao)作業(ye)。

一打聽，官婆婆家(jia)對房(fang)客特別照顧，房(fang)租(zu)長期比較(jiao)低，李蓮珍(zhen)(zhen)趕緊找到(dao)她。幸運的(de)是，官婆婆家(jia)這時正好還有一間空房(fang)子，李蓮珍(zhen)(zhen)馬上租(zu)了(le)下(xia)來(lai)。

　減租

8年不漲房租少收近2萬元

8年前，江宏新(xin)村里類似(si)李(li)蓮珍(zhen)租(zu)住的這種單間(jian)，有的可以租(zu)到每月400元。但李(li)蓮珍(zhen)找到官恩蘭時，官恩蘭看她和丈夫收入都(dou)不(bu)高，女(nv)兒還在(zai)上(shang)小學，主動提出(chu)只收300元。

沒想到，300元(yuan)的(de)房租(zu)(zu)，一收(shou)就是8年——任由江宏新村和外(wai)面的(de)小區(qu)房價翻番(fan)，租(zu)(zu)金翻倍(bei)。

李蓮珍(zhen)算了一筆賬，近幾年(nian)(nian)，她租的房子市面(mian)上(shang)月租都在(zai)600元(yuan)以上(shang)，官婆婆相當于每個月為(wei)她減了300元(yuan)，一年(nian)(nian)就是3600元(yuan)。即使前幾年(nian)(nian)和市面(mian)差距(ju)小一點，這8年(nian)(nian)來減免的租金也差不多有近2萬元(yuan)了。

這(zhe)(zhe)筆賬，一直記(ji)在李蓮珍的(de)內心深處，她不時會翻出(chu)來算(suan)一算(suan)。她知道，這(zhe)(zhe)蘊含著官婆(po)(po)婆(po)(po)對她一家沉甸甸的(de)愛和(he)關懷。

5年前，因為周(zhou)邊城中村陸(lu)續(xu)拆遷，大(da)量的(de)本地居民和外來(lai)人口(kou)就近分(fen)流，江宏新村小(xiao)區的(de)房屋租(zu)金(jin)一時間水漲(zhang)船高。一次，官恩蘭的(de)兒子程(cheng)文輝(hui)問她，“小(xiao)區里別人都漲(zhang)了租(zu)金(jin)，我(wo)們(men)(men)也漲(zhang)一點吧？”官恩蘭說：“我(wo)們(men)(men)每月多收別人幾百元，租(zu)戶(hu)每天(tian)就要生活得更緊(jin)巴，我(wo)們(men)(men)何苦去為難(nan)他們(men)(men)？”程(cheng)文輝(hui)說，他此后再沒跟(gen)母(mu)親提過漲(zhang)房租(zu)的(de)事情。

就(jiu)這樣，李蓮珍的300元(yuan)房租(zu)(zu)，8年來一直(zhi)沒變化。“他們(men)在我這里住，就(jiu)是(shi)跟(gen)我有緣(yuan)分(fen)，出門在外(wai)無(wu)依無(wu)靠，都是(shi)為(wei)了(le)討生(sheng)活。少(shao)收他們(men)一點租(zu)(zu)金我也能(neng)承受，還能(neng)拉近我跟(gen)租(zu)(zu)戶之(zhi)間(jian)的關系，挺(ting)好的。”官恩蘭說(shuo)，她(ta)看重(zhong)的是(shi)跟(gen)租(zu)(zu)戶的緣(yuan)分(fen)。

　免租

2年多時間(jian)堅決不收租金(jin)

天有(you)不(bu)測風(feng)云，其樂融融的李蓮珍(zhen)一家人(ren)，在2015年(nian)遭遇(yu)了一次重大打擊——丈夫(fu)查出了胃癌。

當時，李蓮珍在一家超市(shi)做保潔員，每月只有一千多(duo)元收入，生活(huo)本(ben)來就捉襟見肘。丈夫生病不但無法工作，還要大筆(bi)治療(liao)費，家里(li)更困難了(le)。

一(yi)(yi)天，官(guan)恩蘭敲開了(le)李(li)蓮(lian)珍的(de)房門，“這(zhe)兩年的(de)房租給你(ni)免了(le)，好好治病，先度過眼前(qian)的(de)這(zhe)道坎。”官(guan)恩蘭輕(qing)描淡(dan)寫(xie)的(de)一(yi)(yi)席(xi)話，讓李(li)蓮(lian)珍淚如(ru)雨下。原本對生活灰心的(de)她決定振作起來，她把丈夫送回老家照顧，自己繼續打工(gong)賺(zhuan)錢。

雖然官(guan)婆婆這么說了(le)(le)，但倔強的(de)(de)(de)李(li)蓮珍依然想如數(shu)交(jiao)房租(zu)。三個月后，李(li)蓮珍把欠下的(de)(de)(de)租(zu)金拿(na)給官(guan)恩蘭(lan)，她(ta)卻(que)執意不(bu)肯收，又(you)偷偷將錢放到了(le)(le)程詩慧的(de)(de)(de)書包(bao)里(li)。一個月后李(li)蓮珍發現(xian)了(le)(le)，加(jia)了(le)(le)當(dang)月的(de)(de)(de)房租(zu)，當(dang)面塞(sai)給了(le)(le)官(guan)恩蘭(lan)。可不(bu)久后，她(ta)在書包(bao)里(li)又(you)發現(xian)了(le)(le)官(guan)恩蘭(lan)放進去的(de)(de)(de)錢，趕緊(jin)去交(jiao)還。

最后，官恩蘭提出一個折中(zhong)的辦法，“我幫你們把這(zhe)錢存著吧(ba)，以后詩慧出嫁(jia)時取出來給(gei)她買嫁(jia)妝(zhuang)。”

2016年，李蓮珍的(de)丈(zhang)夫因癌癥去世，去世前還對她(ta)說，“房東一顆(ke)善心，關照我們(men)(men)這(zhe)些年，她(ta)的(de)好意我們(men)(men)心領了，但這(zhe)筆嫁妝錢我們(men)(men)說什么也不能要。”李蓮珍含淚點(dian)了點(dian)頭。

兩年多的(de)時(shi)間，官(guan)恩蘭(lan)一共(gong)為她(ta)們(men)存(cun)了(le)近9000元(yuan)。直到(dao)(dao)(dao)去(qu)年程詩(shi)慧當了(le)美發(fa)店學(xue)徒，能自(zi)己賺工資了(le)，她(ta)才重新開(kai)始收(shou)房(fang)租。“我承諾給她(ta)們(men)免租，就要兌(dui)現(xian)。這錢是她(ta)們(men)的(de)，只(zhi)是現(xian)在(zai)交不(bu)出(chu)去(qu)，先暫存(cun)在(zai)我這里，到(dao)(dao)(dao)時(shi)換種(zhong)方式給她(ta)。”談到(dao)(dao)(dao)這近9000元(yuan)錢，李蓮珍堅決(jue)，官(guan)恩蘭(lan)更堅決(jue)。

　生情(qing)

房東成了(le)租(zu)客的“姑媽(ma)”

私(si)下(xia)里，李蓮珍管(guan)官婆(po)婆(po)叫姑(gu)媽。她覺(jue)得自己跟官恩蘭是有緣分的(de)，她的(de)女兒和官恩蘭的(de)孫子都姓(xing)程(cheng)，外人乍一(yi)聽(ting)以(yi)為是一(yi)家人。“事實上(shang)，官婆(po)婆(po)把我們也當成了(le)一(yi)家人。”

剛住進官婆(po)婆(po)家(jia)(jia)的房(fang)子時，程詩(shi)(shi)慧(hui)還(huan)在讀小學，放學回家(jia)(jia)就坐在官婆(po)婆(po)家(jia)(jia)的小板凳上，和(he)官婆(po)婆(po)的孫(sun)子程琳峰一(yi)起寫作(zuo)業，還(huan)經(jing)常(chang)一(yi)起吃(chi)晚飯(fan)。平時程詩(shi)(shi)慧(hui)有個頭疼腦熱，父(fu)母常(chang)不在家(jia)(jia)，也是(shi)官婆(po)婆(po)帶她去看(kan)。

有一(yi)次，程詩(shi)(shi)慧喊著眼(yan)睛(jing)疼，官婆婆一(yi)看(kan)里(li)面(mian)長了(le)一(yi)個小腫塊，急忙帶(dai)著詩(shi)(shi)慧到醫院。李蓮(lian)珍感動地說，“如果不是您(nin)幫忙帶(dai)，這個孩子得吃多少苦，您(nin)真是像我(wo)姑媽一(yi)樣(yang)親啊。”

對官婆婆，李(li)蓮珍既感恩又愧疚，她知(zhi)道這個(ge)“姑媽”自己(ji)過得(de)也(ye)并(bing)不(bu)寬裕(yu)。

和小區(qu)很多房東(dong)不(bu)(bu)同，官恩蘭不(bu)(bu)打牌不(bu)(bu)跳舞(wu)，也不(bu)(bu)出(chu)去旅游。在(zai)江宏物業管理公司，她是年紀最大的保(bao)潔員，每天不(bu)(bu)是在(zai)小區(qu)及周(zhou)邊(bian)(bian)澆花(hua)除草，就是在(zai)路邊(bian)(bian)掃地清垃圾(ji)。

官恩蘭老伴已去世，她和兒(er)子(zi)、媳(xi)婦、孫子(zi)一起住在三樓。楚天都市報記(ji)者(zhe)看到，她家里房(fang)內(nei)陳設簡單，還是十幾年前(qian)的普(pu)通裝(zhuang)修，客廳甚至沒有空調。

“我(wo)回老家，跟村里人(ren)說(shuo)起這個城里的(de)‘姑媽’，他們都不信(xin)。”李蓮珍(zhen)嘆(tan)了口氣說(shuo)，“估計換誰也不太能相信(xin)吧，我(wo)們這個房東是寧愿苦了自己，卻(que)把租客當親人(ren)。”

李蓮珍(zhen)的一聲“姑媽”，讓(rang)官恩蘭喜上眉梢(shao)，“人(ren)(ren)都是有感情的，你把別(bie)人(ren)(ren)當親(qin)人(ren)(ren)，別(bie)人(ren)(ren)也會把你當親(qin)人(ren)(ren)。”官恩蘭笑著說(shuo)，自(zi)己還(huan)能做工(gong)干(gan)活(huo)賺(zhuan)錢(qian)，只要李蓮珍(zhen)愿意在她家里住著，她從(cong)沒想過(guo)漲房租(zu)。